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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智庫,要把人才捧在手心里

來源: 中國網(wǎng) | 作者: 毅歐 | 時間: 2017-01-17 | 責編: 毅鷗

中國網(wǎng):智庫中國與中國智庫一路同行,歡迎收看智庫中國特別欄目《百家智庫訪談》,我是主持人毅鷗。今天我們走進了中國社科院財經(jīng)戰(zhàn)略研究院邀請到了高培勇院長,和我們一起來聊一聊財經(jīng)院作為國家高端的智庫,是怎樣擁有今天的學術影響力和決策影響力的。高院長,您好。

高培勇:你好。

中國網(wǎng):我記得您曾經(jīng)說過,智庫它是不同于一般科研機構的這么一個組織,它有自己獨特的這種運行規(guī)律,是怎樣的規(guī)律?

高培勇:我們是2011年12月份組建的智庫,因為我們這個智庫它不是高樓萬丈平地起,它是在原有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財政與貿易經(jīng)濟研究所的基礎上組建的,所以對于我們這樣的智庫而言呢,它就有一個轉型的這樣一個任務,原來就是一般的學術研究機構,我們叫學術機構,現(xiàn)在說轉型智庫了,那么怎么轉型?實際上應當講我們是走過一段彎路的。

最初因為在學術機構基礎上做智庫呢,大家認為就是研究力量的一種重新配置。比方說我本人是原來搞財政科學研究的,那么就是說你今后更多的加強一些應用型的這種課題研究,對基礎性的課題就少做一點。大家最初就把它理解為一種研究方向啊,資源配置的一種重新調整,應當說這樣做非常之容易,就好像在一個體制、機制根本不變的條件下,我們把生產(chǎn)任務調整調整就可以了,但是在實際做的過程當中發(fā)現(xiàn)絕不是這樣,這個智庫典型的定義它是以提供決策咨詢類產(chǎn)品為主的這么一種學術產(chǎn)業(yè),所以你看它的產(chǎn)品跟一般的學術成果就有很大的差異,你比如說一般的學術成果,我不是把它作為一個學術觀點提交給大家,至于它對與錯能不能適用,我可以沒有過多的考慮,就是我的一種觀點,我要堅守它,甚至我的一生都要維持這樣一種觀點都是可以的。但是決策咨詢類產(chǎn)品呢,它是直接做決策支撐的,因而它就沒有多少回旋的空間。

我們換句話說就是沒有隔熱層,直接就可以供決策層參考,因而這種產(chǎn)品決策類產(chǎn)品,用我的話講是具有人命關天的性質,就好像是醫(yī)生開藥方,醫(yī)生開了藥方不管如何,只要患者服用,他就有生命危險,可能治好病也可能要了你的命,這時候就比較較真了。

整體的運營就不能像學術研究機構那樣,說你的關點你的學術這種見解只是你個人的,而決策咨詢類產(chǎn)品,它是要服務于整個社會的,這是要真刀真槍的干,我們提的是這樣,得真正能解決問題這種產(chǎn)品,這樣一來它就牽扯到一個研究方向、研究范式、研究機制,整個與我們的話講就是整個體制機制的一個再造的過程。在按照這個方向往下走下去,這個差異大著呢,這個差異很大,你比如說要一個普通的,像我們以往那樣的財貿所這樣的研究機構,那么平時的這種整個研究計劃,科研組織,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建立在個人自愿的基礎之上,我偏好什么我就研究什么,我擅長什么就研究什么,對吧,但是智庫不是這個樣子運行的,智庫說這個社會需要你研究什么,你作為國家級的一個機構,上一級要求你研究什么,你就得研究什么。因為你這種硬性的直接附庸決策的這種產(chǎn)品,它不是簡單的學術觀點。

中國網(wǎng):為什么?

高培勇:它是直接投入運營,對中國的這種經(jīng)濟社會發(fā)展,對廣大百姓的這種福祉改善,都是有直接影響的,所以這種調整是非常重要的,我的意思是講要認識到智庫,它作為一種決策咨詢類的產(chǎn)業(yè),它一定有不同于一般意義的學術機構那樣的一種特殊的規(guī)律,只有按照這個規(guī)律來建設智庫。用現(xiàn)在的話講叫做適應并引領,這樣一個智庫的發(fā)展趨勢,你才可能把這個智庫建設好,我想這是當時提出這個規(guī)律時候的一個重要考慮。

中國網(wǎng):也能聽見出來,在咱們財經(jīng)院這五年的時間里面,您是有很多這種轉型的心得,您覺得哪些事情是讓您記憶最深刻的?

高培勇:要我覺得最深刻的,至少有那么兩三件吧,比如說第一件轉型智庫,轉型智庫不僅僅是一個機構的轉型。對于工作在這個學術機構所有的學者都面臨著轉型,大家都知道學者一般比較清高,他愿意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,愿意做自己擅長做的事兒,甚至為之投入一生的精力都在所不惜,在做智庫學者和一般學術機構的學者之間呢,大家得需要有一個思想的轉彎過去,有人認為就是我終身是做學者的,不要做學術。你讓我圍著這個決策機構轉,做支撐決策的這樣一種研究,就覺得不是我原來追究的那個學術的味道,大家講我要有獨立,我要講究科學,我要講究客觀啊,如此等等。

最初中國社科院黨組決定把財貿所改建為智庫的時候呢,我們在財經(jīng)院的范圍之內是有一場大討論的,盡管這個事兒已經(jīng)定了,但是必須要讓大家轉彎,轉彎就得有轉彎的說法,不能簡單的說上級讓我們做智庫,大家低頭研究就要隨著智庫的運行規(guī)律來轉了,而不再是過去的那種一般的學術機構了。更簡單的說法是不行的,學者較真你得講道理,那么我們在大討論的基礎上,引導大家注意這樣一件事兒,就是做學術研究它的最高境界是什么?做學術研究在學術道路上的發(fā)展,它的最高階段是什么?我們就研究說大家討論吧,討論的結果就是逐漸逐漸大家能明確到一件事情上來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做學者,隨著這個學術研究時間的推移,他的學術這種研究的積累會不知不覺的走到一種境界。

這種境界說的不一定準確我們叫指點江山,是這樣的吧,像一些大學者他在講的時候,一般你跟他談話,在任何場合哪怕是在會議上做個發(fā)言,跟大家做個交流,他往往自覺不自覺的會走出他的那個象牙塔,走出他那種相對復雜的學術研究,而走向指點江山的這個層面上來。指點江山是什么呢?實際上就是對人類社會的發(fā)展,對一個經(jīng)濟體,它的經(jīng)濟前行,在事關國家、事關百姓這種命運和福祉問題上,發(fā)表自己的見解,他發(fā)表自己見解的目的是什么呢?是影響人類社會的發(fā)展進程。我們說做學問啊做到深處,實際上就是做決策的這種分析,這樣的研究下來呢,就會看到了學術研究的最高境界,其實就是做智庫研究。

因為做任何事情,其實都是供需兩個方面交互作用的結果,整個社會大分工當中,讓你做學術的,學術不是讓你孤芳自賞的,學術不是說我批了一些資源,讓你在那自得其樂的,這不是做學術最終的目的。學術的目的最終是應用,只是說有的離這個應用近一點,有的離應用的這個境界遠一點,比較基礎的研究,更多的是生產(chǎn)理論的,但是這個理論是干什么的?是指導實踐的,它不是直接應用實踐的,中間有一個過渡階段。應用性研究直接服務于實踐,它直接就可以在理論基礎上去直接投入應用,這不管是哪樣一種研究,哪樣一種學術,最終是瞄準應用,沒有用的學問是不存在的?;蛘哒f它是不被這個社會所接納的,也不應當為之投入資源,大家就逐漸逐漸理解這樣一個意思,實際上我講它的學術研究最高境界是做智庫研究,實際上是代表著學術事業(yè)的成功,這是一條。

然后接下來我們又講,分析這個學者的成長道路,就是你看他整個學術,我們叫學術人生,仔細說起來是大體分做幾個階段的,一般第一階段是干什么呢?我講是從學校畢業(yè)以后,第一階段我們說是寫論文的。 第二階段就是寫專著,第三階段就是寫教材。

寫教材是什么呢?是通實的一種東西了,它不是說我個人的觀點,一定是能夠為大多數(shù)人,為這個社會所認可的這個定理、定律,就是這些基本的理論和基本的方法。

但是再往前走寫什么呢?寫奏折,就是對這個社會發(fā)展的建議,你看大學者們走到最后的時候,往往就寫很短的東西了。在報上發(fā)表一個幾千寫字的東西,給黨和國家提供千方百計的政策建議,寫這個東西就寫的多了。所以你分析過來他的發(fā)展過程就會看看,往往寫論文是打基礎的,寫專著是在這個打基礎上,對他的論文進一步的升華,到寫到教材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有點什么呢?有點俯視過去走過的學術道路這種境界了,他要把那些成型的,真正能視為規(guī)律的東西寫到教材當中去了,但是再往前走就是寫奏折,所以我們也體會到,就是真正做智庫研究不是誰都能做的。

他一定是學術發(fā)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,所以我們就提出第二個說法,叫做智庫研究是學術發(fā)展的最高階段,實際上這兩個判斷,智庫研究是學術研究的最高境界,另外一個智庫研究是學術發(fā)展的最高階段,都說這兩個判斷的意思是想告訴大家什么呢?就是學術研究和智庫研究,兩者是相輔相成的,不是分的很開的,兩者之間是有必然聯(lián)系的,在學術研究的基礎上做智庫研究,實際上是我們做學者的一個更高的追求。大家把這個事情搞明白之后呢,我們的大討論就算有了一定的結果,

我們怎么說呢?應當是2011年7月份接受的這種轉型的任務,到2011年的12月29號正式掛牌,中間留給我們7個月左右的轉型時間。 當然了在這個過程當中是非常高興的,就是很心悅誠服的接受了這項任務,并且比較順利的轉型到智庫的這種體制機制的道路上來,這是一個非常讓人能夠記憶深刻的事情。另外一個記憶深刻的事呢,就是我們的考核,考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過去做單純的學術研究的時候,大家雖然也在非常努力,但是擺設考核,你一年寫了多少東西啊,這個不愿意,學者愿意要一個相對寬松自由的學習環(huán)境,我愿意做就做,可能十年磨一劍,可能二十年磨一劍都是可以的,我在做研究,不愿意讓別人管,但智庫不是這樣子,智庫是有任務的。

我們一直說不是你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,偏好什么就研究什么,不是這樣的,它是有任務的,有任務就得考核,要考核就得有標準。你不定量是不行的,當然了我們說的也有質的這種要求,但是質和量之間必須以量為基礎啊,這不容易,這是不容易的,我們也是經(jīng)過了非常激烈的這種討論之后,應當是在半強迫、半自愿的過程當中大家逐步接受了這種現(xiàn)實。

到2014年我們才正式拿出財經(jīng)院的科研工作標準,要求研究員你一年要完成多少多少,副研究員一年要研究多少多少,而且這個時候的要求已經(jīng)不完全是量了,2011年、2012年就提出了量,但是那時候大家接受不是從心理接受的,只是認為它就是一個制度安排,到了2014年大家就已經(jīng)覺得這個事兒必須得辦,而且必須有質的要求,這個質是什么呢?對于智庫而言,我們要求是有獎勵的。你說你這個東西是好東西,不是說的。是要有影響力的,這個影響力特別是在決策方面的影響力,是要有一系列具體的事實為依據(jù)的。

比如說你寫一篇論文要發(fā)表,具體問你發(fā)表到哪個層次的期刊上,不同層次的論文,學術期刊它實際上標志著不同的讀者群,層次越高的這種期刊,它的讀者群的層次越高。讀者層次越高,意味著它對決策的影響就越高,我們就說讓你的論文影響,最有影響力的人,這是最重要的吧,影響普通人是一種影響,影響具有影響力的人是一種影響,潛移默化的去影響最有影響力的人才會對中國的經(jīng)濟社會發(fā)展產(chǎn)生極大的影響,所以這個刊物的層次不是說公立的說法,什么權威期刊、什么核心期刊,都不是這個意思,更重要的是著眼它的影響力,這是一個要求吧。

再有你參會,參加各種會議也有層次啊,是有國家層次的,黨中央國務院召開的經(jīng)濟形勢分析會,有各部委召開的經(jīng)濟形勢分析會,你參加哪個層次經(jīng)濟形勢分析會,又提出過哪些政治政策建議,這都是有要求的。再有你出了這種學術產(chǎn)品,智庫也可以叫學術成果,但是我們更多的把它叫做產(chǎn)品了,因為智庫本身是一個提供決策咨詢類產(chǎn)品的學術產(chǎn)業(yè),從產(chǎn)業(yè)角度來講它是叫產(chǎn)品,那么你提供的是不是比較貼近現(xiàn)實的產(chǎn)品,你的采納都是什么樣子的。我們的采納都往往是按批示來說的,就是你寫的東西,哪個決策層的,哪位領導看到了,并且感覺到它的重要甚至做出一定的批示了,這些個東西我們是經(jīng)過了一番大討論的,這個事情其實做下來,大家最后我們是有民主投票的方式通過的,可不是簡單的發(fā)一個文就完了,因為學者他就必須得講這個東西。

中國網(wǎng):得要心悅誠服。

高培勇:對,他得認可,否則你那種硬性的制度規(guī)定,學術研究不像水龍頭一擰開就有的,他是要有他自己的一套規(guī)律嗎,這個是一個,我覺得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。所有這些事情其實說到底是什么呢?就是在轉型智庫的過程當中,我們經(jīng)過一系列的探索,要把這種相對成熟的,比較適合財經(jīng)院院情,匹配財經(jīng)院規(guī)律的這樣一些東西呢,把它轉換成財經(jīng)院的這種體制和機制。就是講智庫建設,建設到底最終實際上是一種體制機制建設,這一點認識我覺得是要把它說話的非常清楚的。

中國網(wǎng):剛才您說到這個財經(jīng)院的院情,財經(jīng)院肯定是人才濟濟的,您覺得在這么多年的智庫建設當中,通過什么樣的方式,能用起來這些人才,并且留住他們,吸引新的人才進來?

高培勇:就是說仔細想啊,一個機構的運行過程當中,它其實最需要的是人,凝聚人心,不同的這種機構之間的差異啊,我也在想比方說話學術機構,社科院有高校的差異,社科院內部不同研究所之間的差異,不同學科之間的差異,它表現(xiàn)在哪?

有人說研究方向不同,有人說成果的形勢不同,如此等等,或者說工作的任務不同,但是如果能脫出這個研究方向、研究任務學科這種視野的局限,而深入到它的實質層面的話呢,其實我覺得是文化的不同。好像應當說是這樣子,比如說高校有不同的高校文化,研究機構有不同的這種機構文化,所以我倒覺得如果說像財經(jīng)院這樣的智庫,我腦子里最關注的事情是財經(jīng)院的文化建設,一個機構的運行過程當中,必須有大家能夠達成共識的,一些上升到理念層次的東西,這個理念層次的東西是什么?實際上是一個客觀的評價標準。

在財經(jīng)院運行過程當中,剛才說了老百姓的土話,什么樣的人算做成功的人,什么樣的人被看好,說什么樣的人最受尊敬,它得有這個東西,包括你們做網(wǎng)絡也是一樣的,都有客觀的評價標準,這是不同的文化。我們說事業(yè)留人、感情留人等等都是可以的,但是你得把它落實到什么樣的地方去呢,就是一個評價標準,我們考慮來考慮去提出了八個字的東西,叫做“學術本位,人才中心”。

“本位”這個詞是產(chǎn)生于我們經(jīng)濟學的語言,大家可能知道過去增加在貨幣的發(fā)展史上有過金本位,就是所有的東西你衡量價值的時候,先把它換算成金子,然后用金子去衡量,值一兩金子、二兩金子,是這么一個情況,它和一般的等價物,是一個評價價值的基本標志,所以在財經(jīng)院的這種文化建設當中,要讓大家認可一件事情,在這個地方什么樣的人是最受尊敬的,你以什么來論英雄,我們考慮再三是以學術來論英雄的,你是一個學術研究機構,雖然你研究的主要是智庫方面的研究,但是畢竟是一個學術機構,學術機構就要有學術來論英雄,你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服務于學術的,學術水平高你在這邊就最受尊敬,學術水平相對低你就不那么受尊敬,大家有一個客觀評判的標準,這樣才會把更多的人吸引到你這兒來,你認可這種文化他就愿意在這兒待,如果說這個地方評價各個不同的標準,一會兒以勞動態(tài)度,一會兒以服務態(tài)度,一會兒以這個標準,那個標準是不一樣的。

我體會在生產(chǎn)單位,我在工廠里當過工人,大家對什么樣的人最受尊敬呢?生產(chǎn)能手,技術好,在同樣的時間之內生產(chǎn)了更多的產(chǎn)品而保質保量,在學術機構學術水平應該是這個基本的評價標準,我們說這是打造的這么一個東西,一切一切,你做任何工作都要還原到你對學術做出了哪些貢獻。另外四個字我們是叫“人才中心”,其實一個機構像智庫機構最重要的是要有智囊,智庫是由智囊組成的,沒有智囊那智庫就是一個烏合之眾。

智囊是什么?就好像演藝群體當中的那個角兒,對吧,就是那個角兒,沒有那個角兒是不行的,所以我們講的是學術帶頭人,在學術機構講學術帶頭人。學術帶頭人我們是要把他當做人才的,這個人才在這個智庫運行當中,我們要把它擺在中心位置的,就是作為財經(jīng)院的院長,各種各樣的話你都要聽,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聽學科帶頭人的。

我說過一句話“學科帶頭人跟院長拍桌子是可以的”,為什么?因為這個機構本身就是由學科帶頭人來主導的,你離了一個帶頭人就塌了一個學科,所以他們的意見是最重要的,高校提出過教授治校,其實教授治校也不是所有的教授都治校,是教授當中的佼佼者,學科帶頭人來治校,他掌管著一個學科的發(fā)展方向,所以你說這個財經(jīng)院有誰???你告訴我說有100個職工,100個職工又能代表什么呢?財經(jīng)院100個職工和其他機構的100個職工有什么差異呢?你得說我這100個職工當中有幾個學科。就好像醫(yī)院的內科、外科一個道理有幾個學科,幾個學科怎么能夠立得住呢?

一定會有學科帶頭人,然后形成一個梯隊,這個學科帶頭人是一個梯隊的靈魂之所在,所有人都能得罪,學科帶頭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,你必須把學科帶頭人關照好,這就是怎么說呢?這就是本錢,你這個機構的本錢,如果說一個智庫沒有智囊,社會上咱們可以接下來談就是各種的泥沙俱下,各種各樣的質庫,草臺班子多得是,不會是長久的,它也不會是真正有影響力的,所以我們就又加了一個字叫人才中心,讓大家注意到財經(jīng)院是由人來組成的,人更重要的是人才。

一個是學術本位,我們確定了一個評價標準,你是不是英雄都是由這個來評價,第二個告訴你這個地方誰當家,是這個人才,是學科帶頭人來當家。我想打造這樣一種文化呢,只要是真正的學者他就會愿意在這里工作,學者也論金錢但是不唯金錢。他跟商人之間這種差距是吧,他有一個報國之心,論官位但是不位官位,這就和政府機構的官員又不大相同了,你在政府機構里就說處長就是處長,司長就是司長,在這里他不是,行政職務更多的是一種學術資源的調配,更重要的還是論職位之外的東西。

所以當你把學術作為基本評價標準,把人才捧在手心里,那么你說這樣一種文化,我想它就是我們能夠吸引人才、留住人才最重要的基礎之所在。當然這種文化的建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,也不是一兩任行政負責人所能解決的事情,但是你只要是現(xiàn)在打上這個基礎,慢慢的培養(yǎng),逐漸逐漸的就會形成濃濃的這種學術本位人才中心的良好范圍,我想這是財經(jīng)院將來能夠得以發(fā)展最重要的基石之所在。

中國網(wǎng):剛才談完了人才這個,可以讓財經(jīng)院得以發(fā)展非常重要的因素以外,資金我認為也是智庫發(fā)展當中不可避免的重要因素,咱們財經(jīng)院在發(fā)展過程當中,有沒有碰到過財政方面的壓力,財經(jīng)方面,就是說錢的問題吧,有沒有財政緊張過?

高培勇:因為我的專業(yè)是財政啊,應當說就錢而言,在任何機構任何人而言,從來都是不夠花的,所以論錢的時候都是相對的,都是和過去比,和其他的機構比,這五年來曾經(jīng)就研究經(jīng)費而言,和過去比有了翻番式的增長,確確實實這幾年財政部很關心社科院的智庫建設,每年會撥大量的經(jīng)費給我們,不講別的就是我們現(xiàn)在這個辦公的地點這是租來的,不是社科院自己的房子,一天一平米16塊7毛錢的租金,你們也都知道在北京的東部這算是便宜的,不是最貴的,東部還有十幾塊錢一平米的對吧,你就想這個經(jīng)費國家財政真的是為智庫建設投入了大量的經(jīng)費,相對于過去我覺得是充裕的,和其他的機構比呢?我們也不算窮,也是要搞研究,大家真的也是有經(jīng)費的,但是要說我們也有不足的地方,就是這個經(jīng)費的運用啊,因為制度規(guī)定這方面的原因,中國建智庫你看原來基本上沒有這樣的提法。

只有到十七屆六中全會的時候,在中央的文件當中才有一種說法,叫建設一批具有專業(yè)優(yōu)勢的思想庫和智囊團,2014年末提出建設中國特色新興智庫這是總書記提出來的,所以這個經(jīng)費的劃撥過程,經(jīng)費的使用過程呢,自然而然就沒有與它相匹配的制度規(guī)定同時出臺。

在我們運行過程當中就遇到一個問題,智庫研究員有他自身的特點,但是這個經(jīng)費的供給渠道和管理渠道,基本上是脫胎于行政機構和過去其他事業(yè)單位的一套制度規(guī)定,這兩者之間就經(jīng)常會發(fā)生劇烈的碰撞。我們有些智庫研究特殊需要,經(jīng)費就不能保障了,就不能保障了。智庫研究所需的這些經(jīng)費的項目,在可以允許的報銷項目當中,你找不到它合適的位置。

所以我們寧愿是什么呢,有錢而不能用,大量的經(jīng)費趴在賬戶上,而研究人員在研究過程當中的又嗷嗷叫,就是這樣子的,相對來講也是困難。我們總是拿什么聊以自慰呢,就是任何新興事物剛剛起步的時候,都有一個適錯的過程。

既然是新建智庫,而且我們多現(xiàn)在也才只有五年的時間,所以什么是中國特色的新型智庫,大家還在探討當中,就允許這樣一個過程與自己相伴隨一段時間,也是反復的、不斷的去呼吁,能夠改變這種大而化之的這種做法,來管理智庫研究經(jīng)費的這樣一些制度規(guī)定,現(xiàn)在有一些突破,但是還不夠徹底,還得慢慢的磨合。

中國網(wǎng):剛才您也提到了中國特色的新型智庫,我就特別想問一個問題,您認為中國特色表現(xiàn)在哪里,然后新型又新在哪里?

高培勇:這兩個詞是蠻有意思的。講中國特色從字面上講,一定是相對于外國智庫而言的,就是我們中國的這套智庫的運行,和其他國家的智庫是有它自身特點的,講新型是相對于中國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智庫而言,都是在變化當中。

所以這五年當中,盡管在最初的時候并沒有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這樣一種概念,但實際上你只要建智庫,不可避免的就要遇到這樣的問題。比如說在中國社科院建設財經(jīng)院,這個智庫怎么辦,你得有一個參照系啊,當初2011年的時候大家對于什么是智庫都搞不明白,我們后來說有智庫運行規(guī)律,那是后來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這種碰撞才得出來的這種概念,所以得找到參照系,我們找參照系就找不來。

比如說2012年,我們專門到美國、英國考察智庫建設情況,美國的智庫、英國的智庫是怎么建的呢?你看一看它基本上不是政府辦的,財團提供經(jīng)費聚攏了一批人,那么它和政府之間就發(fā)生聯(lián)系,如果說它的產(chǎn)品可以,政府可能會提供給一定的經(jīng)費就會購買它的智庫產(chǎn)品,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購銷的這種渠道。他的研究,他們強調研究的獨立性,也沒有其他方面的這種要求和限制,中國的智庫該怎么建,比如說有人要問你獨立性體現(xiàn)在哪,智庫不獨立還談什么智庫啊,人云亦云,領導說什么你就跟著說什么,那還要智庫干什么呢?

所以我們首先說獨立性在哪,大家就是這幾面磨合下來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在中國這塊土地上,在我們這個基本制度的基礎上建的智庫,也講獨立性,不是不講獨立性,這個獨立是什么呢?獨立于自身利益,獨立于各種既得利益,這個是很重要的。我們必須站在事關黨和國家事業(yè)發(fā)展全局角度去考慮問題。

比如說在智庫的研究過程當中,研究征不征房產(chǎn)稅,那么大家也都知道了,研究人員一般都是有房子的,那么把自己的利益擺進去,你肯定說最好不征這個房產(chǎn)稅??紤]到這個預算問題,預算問題我們說一個國家應該是有預算,而不應該是由各個部門去掌管預算,你要考慮到有些部門的利益,你就會說各個部門也需要有自己的一部分基本財力,這個時候在研究的過程當中呢,我們講馬克思主義的立場、觀點和方法。

?我們財經(jīng)院有個院訓,叫做“為人民做學問”,就是你一上來就得把自己的立場擺好,你是站在什么樣的,憑著學者的良心來做分析啊,提供分析產(chǎn)品,這種良心是什么?就一定關注整個國家的這種發(fā)展,關注人民的這種根本利益,所以你要講獨立的時候,你絕對不是說像西方國家智庫那樣獨立于政府,獨立于黨派,在中國你提出這套根本一天都不能存在下去,對吧,我們就說我們的獨立就是獨立自身利益,獨立于各種既得利益,就是始終以站在人民的立場上來發(fā)表研究自己所研究的這種產(chǎn)品,這是在和國外做比較的時候會遇到的一個問題。

和傳統(tǒng)意義的智庫相比,就講新型了,這個新型強調什么呢?在過去的中國雖然沒有智庫,但是卻有一批做智庫的人。中國社科院的前身,往前追溯你不能只追溯到中央研究院,就是民國政府時期,再往前追溯實際上是歷史上的翰林院,中國社科院那個駐地就是原來翰林院的那個地方,共院嗎,就是那個地方,那翰林院是干什么的,就是給皇上出主意的,提奏折的,它不是直接的官僚但是有官階啊,就是翰林院。

和過去有何不同?我們就確實強調學術性,講的學術性,這個學術性是和過去不一樣的地方,比方說過去的奏折,大多是一事一議的,現(xiàn)在國家發(fā)展當中遇到什么問題,皇上有什么需求,讓他們去研究,朝那個折子來,你看到電視劇里、電影里就有這個事兒,擬折子上奏都是這樣子,一事一議的。

現(xiàn)在這個人類社會發(fā)展可不是像這樣的,點子公司所能解決的,中國現(xiàn)實社會也有好多點子公司,我們曾經(jīng)有過點子大王呢,但它是零散的那種,不稱其為智庫研究的情況,所以我們得強調什么呢?得系統(tǒng)化的研究,強調系統(tǒng)化的研究還要強調什么呢?一定要學理支撐和方法支撐的這種研究,沒有這種研究不能談智庫,所以這是和以往不一樣的地方。

再有在此之前社會上大量的各種研究中心,在高校里我曾經(jīng)在人民大學工作很久,那個時候幾乎能做到什么呢?起碼一個教研室就有一個研究中心,一個研究室里就有一個,這是干嘛呢?就是攬課題用的,誰那有什么需求,愿意提供研究經(jīng)費,我們就蓋一個章,把那個拉來,大家找?guī)讉€人就開始做課題就這個成果報上去,這個經(jīng)費就可以作為收入了,過去都是這樣運轉的,現(xiàn)在社會上有好多這樣的,我們稱之為虛體的這種機構,你看到各種都號稱自己是智庫,但是它是三無啊,什么三無???無固定辦公場所,無固定的人員編制也沒有穩(wěn)定的經(jīng)費支持,它就是這樣隨課題而組織課題組,隨研究經(jīng)費而組織研究的活動,但是這種我們覺得不是中國新型智庫所要求的。

新型智庫所要求的是什么呢?按總書記的說法得從事長期蹲守跟蹤研究,作為一個產(chǎn)業(yè)啊,首先你得有固定辦公場所,你說這個產(chǎn)品提供的好與不好能找到你,你得有一個穩(wěn)定的生產(chǎn)線啊,今天你生產(chǎn)了,明天我找不到人了也不行啊,你得有穩(wěn)定的這種經(jīng)費支持啊,也有穩(wěn)定的研究隊伍啊,我們知道誰領先,誰是研究啊,你找一個研究單位的時候,你要交給它一個研究任務的時候,你得知道是誰在做啊,所以我們說實體性的智庫才是新型的,虛體的它不是。這樣一來起碼咱們就講究兩條,一個是必須是學術性的,第二必須是實體性的,這就是新型,這就是相對于以往的智庫,我們必須著手、著眼建設的兩個方面重要的方面。

所以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我覺得表述真是恰到好處,一方面劃清了我們和其他國家智庫的這種界限,另外也站在中國傳統(tǒng)意義代有智庫研究的基礎之上,就走上了一個智庫發(fā)展的這種新的道路,它是適合當前的中國經(jīng)濟發(fā)展的這種實際的。

中國網(wǎng):以您對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這個理解,您認為未來五年中國智庫的發(fā)展,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局面?

高培勇:我是相對來講比較樂觀的。我剛才用了一個詞叫大浪淘沙,當某件事情剛一開始的時候。就是泥沙俱下。大家形成一種“智庫熱”,你看現(xiàn)在連普通百姓都知道智庫這樣一個詞,大家都在躍躍欲試,不管他是不是智庫,不管他是不是智囊,能不能做智囊,他都在躍躍欲試在做這個事情,你要統(tǒng)計中國現(xiàn)在有多少家智庫,那我想它比人口的統(tǒng)計可能都困難,因為我現(xiàn)在知道想做智庫的人,正在打算舉智庫牌子的人有很多很多,還在醞釀期,但是作為一個新興的這種研究領域,或者作為一種新興的特殊研究產(chǎn)業(yè),它終歸要和世人見面的,丑媳婦你也得見公婆啊,總是要運行、運作的,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這個提法它不是領導同志拍腦袋就提出來的,而確確實實是中國經(jīng)濟社會的發(fā)展到了今天這樣一個階段。

比如說國家治理現(xiàn)代化,能講到國家治理才會有對智庫的這種需求,所以市場競爭中國已經(jīng)形成了一個市場競爭的大的環(huán)境,這個競爭的機構運行一段時間之后,運行過程當中像篩子一樣,就把那些不適合,或者根本就不是智庫的這些機構,不合適又不是智囊的這些研究人才就過濾掉了,過濾掉了之后呢,那么在中國才能真正形成一種智庫產(chǎn)業(yè)。

就好像行醫(yī)是一個道理,我總把智庫比作行醫(yī),醫(yī)院也是一樣,大家說都愿意開診所,都愿意到醫(yī)院,但是時間長了只有那些真正治好病的醫(yī)生,才能夠有工作可做,只有那些真正有療效的這種醫(yī)院和診所,才可以在社會上立足啊,所以智庫也是如此。往前看呢,一個從量上講,我們說真正的具有一定資質的,我們說真正學有所長,真正能解決問題的這些智庫,可能會得到迅速的發(fā)展,但是其他方面的就不這么稱職的智庫,就會逐步逐步的過濾掉了,淘汰掉了。

這是現(xiàn)在能夠看到的一個大致的局勢,再更深里講呢,智庫本身的建設也會越來越朝著契合智庫發(fā)展規(guī)律的線索上走,就是智庫本身也要研究,智庫究竟相對于一般的學術機構有何不同。我們有一定的說法,叫比照著做,你不能說把學術研究機構的這種運行機制照搬到智庫當中來,那你就別辦智庫了,智庫有它自己的一套運行機制,凡是都要問這件事兒在智庫這個領域究竟該怎么做,那么時間久了我想就是即不同于其他國家,我們所看到的那種智庫運行方式,又不同于在中國歷史上曾經(jīng)就的類似于智庫研究的這樣一種運行方式,新型的體制機制,會在中國得以呈現(xiàn),甚至會日趨的成熟。

中國網(wǎng):非常感謝高院長今天接受我們的采訪,也希望高院長帶領下的社科院財經(jīng)院它的這個學術影響力和決策影響力越來越強。

高培勇:謝謝。

中國網(wǎng):我們今天的采訪到此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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